足协、作协路在何方?

《诗刊》老编辑阎延文,曾在十年之前,分别于2009年12月26日、2010年1月16日在《羊城晚报》发文批评中国作协体制存在的问题,引起反响。之后,中国足协腐败浮出水面,触发国人对于足协体制改革的进一步思考。中国作协和中国足协有何共性和特性?中国类似机构的改革之路怎么走?本文也许可以提供一些启示。

其一,民间组织官僚化。中国足协是正局级,中国作协是正部级。这种既是衙门又是民间的扭曲搭配,使得这些至少是名义上的民间组织霸气十足。坐在主席台上颐指气使的官员作家,能为全国作家真诚服务吗?

其二,权力高度集中,成为滋生腐败的温床。中国足协既是中国足球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又是参与者;同样,中国作协也掌握着中国文学的几乎全部权力和资源,还主办多家全国性文学刊物以及鲁迅文学奖、茅盾文学奖等文学大奖。这种在计划经济下形成的权力机制,在市场经济下就显得极为矛盾—————过度集中的权力与市场一旦结合,腐败就很难避免。黑哨、赌球等贩卖权力现象屡屡出现;李凤臣既是“中国作协会员”又是“国家一级作家”,成为了“史上最牛贪官诗人”。仅2009年一年,中国作协就开除了6名获刑贪官作家。中国作协和中国足协,也成为近年来负面新闻最多的两个机构。

其三,缺乏有效的监督机制。1、作协、足协是社会团体,不受正规国家公务员体制的监督。作家官员一方面享受官员的部级、局级待遇,另一方面享有高额稿酬、出场费,屡登作家富豪榜。有文章指出:足协、作协等官僚化协会,“与社会腐败有诸多相同之处,但他们站在更为有利和安全的位置”。2、如果按社会团体监督,中国作协是正部级,级别之高,令众多局、处级监管单位望尘莫及,即便是部级监管单位也能称兄道弟,无论有多少负面质询都不难抹平、摆平。3、面对舆论和公众监督,这些协会的表现更剽悍。近日饱受质疑的中摄协1号文件,把媒体和大众对金像奖的批评,上纲上线为“对党的文艺方针政策的攻击”、“攻击党领导下的文艺界人民团体体制”,这种口吻,被网友谑称为“最牛”。老摄影家石宝琇愤而退会,指出:“发文件对批评者扣帽子打棍子,令人惊奇、疑惑、失望。”

如果不对作协、足协进行彻底改革,取消其行政级别,实现协会体制的全面民间化,就会如媒体所言:“这种协会的性质没有改变,无论这次打击足协腐败的行动如何及时和彻底,也是治标不治本的”,“南勇之后还会有‘北勇’出现”。根治中国足球、振兴中国文学,必须从作协、足协的体制改革做起。

如果说现在的足协、作协体制是弊大于利,那么,民间化的作协体制,则会带来很多好处。

第一,一旦取消行政级别,就免去了权力争斗,使作协真正为作家服务,成为没有圈子、没有丑闻的文学家园。同时,没有级别的作协还将回归文学本位,重新确立文学评论的美学标准,实现“以人品立身、靠作品说话”,而不是“以级别立身、靠圈子说话”;民间化的作协将彻底消除作家之间的身份和级别差异,不再爆负面新闻,而是给中国文学带来和谐、美好和辉煌。

第二,免去国家高额投资,把目前对极少数官员作家的高额荣养制,改为使大多数作家获益的社会文化保障制度。我建议,把国家给作协的巨额投资,用来给广大作家建社保、医保和失业保险,解除作家的后顾之忧、激励作家潜心创作,使老年作家老有所养、使中青年作家脱颖而出。作家不再靠纳税人高额荣养而是自食其力,自觉接受文化市场竞争机制;官员作家走下主席台回到书斋潜心创作,用作品向读者汇报,而不是宣读由秘书写好的报告和致辞。

第三,恢复足协、作协的民间化本位,还可以消除腐败源头,根治足坛黑赌现象,避免“文坛南勇”的出现,维护中国文学的神圣和尊严。

其实,作协本来就有民间化传统。中国作协前任主席巴金,终生没有级别,连工资都不领,完全靠稿费,直到百岁高龄还是“平民主席”。巴金生前接受《文汇报》专访时强调:“是生活培养作家,不是职称培养作家;作家靠读者养活,不是靠领导养活。这本来是个很浅显的道理。”我敬仰巴金这样的平民主席,呼唤足协、作协的民间化改革和“平民时代”的归来。

(本文作者阎延文。原标题《中国作协与足协一样 民间组织官僚化》。见2010年02月06日 《羊城晚报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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